奢华是一种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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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是一种泡沫
郑连根
虚拟经济是有泡沫的，这一点通过这次的金融风暴就可看出来，股市一下挫，很多富翁的身价就大规模缩水。1929年的那次世界性经济危机也是如此，在10月24日“黑色星期四”这一天，美国股市骤然下跌，股市上5000多亿美元的财富一夜之间就“蒸发”掉了。能这么轻易“蒸发”掉的，其实就不是真正的财富，而只能是财富的泡沫。在现代社会，财富具有极强的扩张性，恰如江水起浪花，本来是平静的水面，可是经风一吹，就浪花翻滚，波涛汹涌，在气势上就有点吓人了。
人生也有这种情形。一个人有几斤几两，本来他自己应该知道的，身边的人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是一经过“包装”、“宣传”，人生的航道里也波涛汹涌了起来，名声、财富、地位一时俱至。风生水起的作用之下，一个凡夫披上了名流乃至圣贤的袈裟。
没有几个人能真正抵挡得住名利的诱惑，于是，奢华成了成功的象征，虚荣成了幸福的代言人。概念被悄然替换之后，追逐奢华和虚荣也就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一大特征。女孩子越来越重视自己的相貌，为此不惜挨饿减肥、不惜忍痛整容；家庭越来越重视装修房间，为此不惜花掉多年的积蓄；官员越来越重视排场，为此不惜将某些接待工作提高到了“讲政治”的高度。
美容、装修、接待……这些东西本身并没错，错就在于我们舍本逐末。一些女白领相貌可人，身材亦不错，可惜的是她们的身体颇像林黛玉，来一阵风要生病，来一场雨也要生病，美其名曰“亚健康”，说白了其实就是不健康。一些城市也像女孩子一样注重“美容”，修大广场，建“地标”，从外表上看富丽堂皇，很能“与世界接轨”，可是，一场大雨降下，城市就可能成为泽国，发生水灾，原因是城市的下水道已经多年失修。这样的城市不也是“亚健康”吗？
这就是只看重表面光鲜的代价。
奢华的最大危害还不在于奢华本身，更在于它让人们在盲目追逐的过程中迷失了自性。很多人都把人生中最美好的光阴和最旺盛的精力消耗在了争权夺利乃至追腥逐臭的路上，他们确实有所斩获，可惜的是名利不等于幸福，忙碌不等于充实。他们一面奔波追逐一面茫然若失，他们一面奢华享乐一面空虚寂寞。
我们原本不缺乏摒弃奢华的精神力量。儒家教导我们要“格物致知”，即舍弃不合理的物质欲望才能获得智慧，道家教导我们要“致虚极，守静笃”，清心寡欲，佛家更是告诉我们“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可惜的是，当搭乘着物欲的列车呼啸前行的时候，很多人早已将先贤的教诲当作了耳边的风声。他们奔忙劳累，气喘吁吁，直至身心俱疲。就在追逐奢华的路上，人们一次次地与真实的幸福擦肩而过。
社会学家郑也夫先生曾说，中华民族在历史上一直是个勤劳节俭的民族，可现在却变得爱慕奢华，热衷于高消费，这是很不应该的。这话一语中的。如果人们过多地看重物质享乐而缺乏精神上的超越性，如果社会沉迷于奢华的外壳而不注重修炼内功，如果一个民族为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所裹胁而丧失了人文理想，那么，危机和苦难可能就在不远处等待着人们。这是一种宿命，亦是为奢华所偿付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