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老许补胎》

鸿发罗孚

　　修车人老许今天显得心神不宁，该修左边的脚踏板他拆解右边的，刹
　　　　
　　　　车坏了他摇得车铃铛铎铎响告人家说挺好的。这不，中午了老许一面
　　　　
　　　　张望回家的路一面把谁的自行车后轮外胎给扒了。“哎，师傅，告你
　　　　
　　　　前轮跑慢气的呀！”“唔。”老许尴尬的不行。“瞧你咋回事呢？存
　　　　
　　　　心耽误我时间嘛，真是的。”老许久经风霜的脸膛一块白一块红地迭
　　　　
　　　　声道歉，兀自麻利地扒前轮，扯出来红肠一样的内胎，干净利落不亚
　　　　
　　　　于五十年临床经验的外科主任剖腹踅摸坏死的阑尾。老许粗糙的大手
　　　　
　　　　顺着内胎捋摸一遍就能知道哪里漏气，补丁一打，关腹充气，完了。
　　　　
　　　　完了女人骑车走掉，老许耳根才算清净。纯白烟卷在老许油污的指间
　　　　
　　　　悄悄碎裂过一根两根，“哎，师傅，车链子断了，麻烦您。”
　　　　
　　　　“唔。”老许一次起身不成功再次起身......
　　　　
　　　　
　　　　“真他娘祸不单行。”老许边修车边叹息。老伴前不久下岗，现在儿
　　　　
　　　　子的就业也泡了汤，这些王八羔子咋贪起心来就没完呢。为能让考进
　　　　
　　　　中医学院的儿子毕业后分配到市中医院，儿子念大学一年级起，逢年
　　　　
　　　　过节，老许没哪回不给卫生局坐头把交椅的老同学送礼过，这一送就
　　　　
　　　　是五年呐。好家伙，正赶上儿子大学毕业，毕业了安排就业，那个混
　　　　
　　　　帐因贪污让检察院起诉了....王八羔子！害得老许当天拍着胸脯慷慨
　　　　
　　　　激昂“靠天靠人不如靠自己”的儿子，三个月跑下来市内各大小医
　　　　
　　　　院，就象扎破了轮胎的自行车搁浅了。这其实也是老许意料中的事，
　　　　
　　　　他现在首要做的就是把儿子这只被扎破了的新轮胎给修好了。儿子该
　　　　
　　　　吃吃，该喝喝，就是躲屋里不肯出来见人。你说这儿子搁有钱人家里
　　　　
　　　　三月五月的算个什么事，我老许的儿子就坐吃山空了。老伴身体不
　　　　
　　　　好，既要吃饭又要吃药，卖报纸挣点儿钱不够她哪天累着买药吃的，
　　　　
　　　　挑起三口之家的扁担，那重心自然落到老许并不强壮且已逐渐老化，
　　　　
　　　　使用过五十春秋的肩头上。老许对儿子说：儿子，大道理你比爸会
　　　　
　　　　说，但人不能闲着，你不愿意到外面做事先帮爸修车吧。儿子一听就
　　　　
　　　　急了：爸，高中生不能修自行车？当初你辛辛苦苦供应我念大学可吃
　　　　
　　　　饱了撑的？老许刹那间怔怔无语百感交集，不知怪自己窝囊还是恨
　　　　
　　　　儿子无用，当时管不住自己，伸手扇儿子一大耳刮子。儿子捂着脸不
　　　　
　　　　动，倒使老伴奔过来冲老许胳膊上就是一家伙，含了泪说：儿子错哪
　　　　
　　　　里了，哪年不是得奖学金减轻你负担？打儿子，你有脸打儿子吗？老
　　　　
　　　　许瞅着儿子委屈憎恨的眼睛，喃喃着颓然而坐。儿子吃了老许的一
　　　　
　　　　打，晚饭不吃就摸黑上床睡觉去了。老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老
　　　　
　　　　许：念大学的儿子跟你街头修车，亏你说得出口，外人见了，笑话儿
　　　　
　　　　子丢老子的脸还是老子丢儿子的人？老许叹口气说：你懂什么，修车
　　　　
　　　　也靠得是劳动吃饭，我是要告诉儿子一个道理。老伴抹着眼泪：瞧那
　　　　
　　　　一巴掌狠的，半个脸肿了。老许说：他一个大小伙子躲屋里，再不跟
　　　　
　　　　人接触话都不会说了。好好的一个儿子，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发霉？
　　　　
　　　　他觉着进不了医院没脸见同学见外人，丢啥人了？咱品学兼优，竞争
　　　　
　　　　上岗上不去丢人的不是咱。有真学实才还怕不能服务社会？儿子自己
　　　　
　　　　也说过，等考到执业证书开诊所，咱自个儿干呗。老许知道儿子睡不
　　　　
　　　　着，一字一句都听在耳朵里的，嗓门也提高了：儿子的生活才刚刚开
　　　　
　　　　始，他爸修车前还是自行车厂的车间主任哩。锥尖总要露在囊外，慌
　　　　
　　　　张什么？老伴说：还是不该下那么重手。老许闷闷地抽几口烟，一字
　　　　
　　　　一字打牙缝里弄出来：我那也是打自己。
　　　　
　　　　
　　　　翌日清早，老许出街修车，告老伴说：儿子起床了 ，你告诉儿子，
　　　　
　　　　我不该打他，他能体谅我的心，让他把午饭给我送来。末了补充一
　　　　
　　　　句，相信我儿子能战胜自己。
　　　　
　　　　
　　　　下班时间，马路一下子就拥挤堵塞起来，老许拧螺帽的手轻轻作抖，
　　　　
　　　　看来没指望吃到儿子送来的午饭了，打儿子的那只手又开始隐隐生
　　　　
　　　　疼，忽然背后谁轻轻拍打老许的肩膀，老许木然地转头，听觉先给了
　　　　
　　　　他一阵惊喜：爸，你吃饭吧，我来！老许错愕地缓慢地站直身子，儿
　　　　
　　　　子高大英俊，手里的饭盒正捧到老许面前，那个笑哟，真叫好看.

nomatter

这也太长了点

qingmuzao

能够战胜自己，才能战胜别人！

wuxc1983

困难不可怕，怕得是在困难面前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