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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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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4-2008 15:51: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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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立实验高中近几年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本来不大的场地,被一座座气宇轩昂的教学大楼占满了,从学校后面的小山上俯瞰,学校里好像全是楼房,楼与楼之间的空间只是窄窄的一条线。据说这些楼房都是在国家无钱投资的情况下,靠收学生的高价学费盖起来的。这里不光有近百个应届班,还有二十几个高考补习班。学校的收入有两大部分:一是中考不够线的,要向学校交八千元至一万,并且还得托关系才能进来。靠这样的线下学生学校每年可收入几百万元;另外就是补习班,学生高考分数越低,钱收得越多,这样每年也得收个几百万。这里是个聚宝盆。近几年扩招,学生就像洪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学生人数达到了九千多人。因此,每年的暑假开学之际,这里就会财源滚滚来。
    学校东边,跟它相邻的是原机床厂的家属院。破破烂烂的几百间平房,无精打采地呆在那里。这地方看起来就像外国小说里写的贫民窟。平房的瓦还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建房普遍使用的水泥瓦,现在已经变黑而且长满了青苔,给人一种破旧不堪的感觉。小胡同里,墙根儿里栽满了韭菜、葱、洋菠菜、茄子等,墙上爬满了丝瓜、芸豆、食用的葫芦。
    在诗人的眼中,这院子好像充满着诗意,因为它的胡同都变成了菜园,自然有田园的风味。但是他们不知道,这里居住的都是些失去当年的辉煌的下岗工人。在机床厂莫名其妙地垮台之后,这些人不光政治地位一落千丈,连基本的生活都没有保障。厂长也许早就预见到单位垮台的结局,所以急急忙忙在靠近红草山的小河旁盖起了一栋古典式的豪华的将军楼,然后被上级调到人民代表大会当了副主任,过起了衣食无忧的日子。这些可怜的小工人就不行了。他们有的开始收破烂,每天骑着人力三轮车,到各个居民区,或者到乡下,像乞丐一样地乞求人家将家里的啤酒瓶、废报纸等卖给他们,然后将收到的破烂交给废品收购站,从中赚一点差价,以此维持惨淡的生活。有的到街头上去给人修理自行车——修摩托没有本钱上设备和进材料。这是好一点的。那差一点的,就季节性地跑到郊区的田野里去挖野菜,捡拾农民收获时落下的麦穗、玉米等,用镢头刨土寻找落下的地瓜、花生,以解决燃眉之急。还有的,据说是被“大锅饭”惯坏了的,什么本事也没有,只能靠亲友接济来聊度时光。这种人精神已经麻木,对生活完全失去了信心,只能混一天了一日。他们自己的基本生活都没有保障,就更谈不到叫孩子进那价格昂贵的学校去学习了。
    工人家属院和学校只有一道老墙相隔。这道墙大约有三十五年的历史,因为日晒雨淋,如今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阶段了。
    赵黄牛一家就住在这院子的最前排。他才五十二岁,但是头发已经没有一棵是黑的,额上的皱纹一道挨着一道;而靠近太阳穴的地方,则有几道难看而可怕的竖纹,像是要截住那些横纹不让他们向外延伸似的。额头扁平,不像外国小说家经常描写的那种“贵族式的额头”。鼻子也是最平庸没有特色的那一种,扁而且平。一张嘴有些瘪,像是经常吃不饱似的。21世纪了,还是穿着上世纪七十年代工厂里通常用的深蓝色棉布工作服。工作服虽然陈旧了,然而那几年还是他用以炫耀自己的身份的资本呢。是呀,工人阶级是领导一切的阶级,谁不羡慕?多少知识分子想蜕去知识分子的皮而成为光荣的工人阶级,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遂愿?赵黄牛当然感到自豪了。
    至于他的名字,读者当然会感觉出来,这不过是一个外号。赵黄牛的真实名字是赵福禄,是因为小时候家里贫穷,为了表示对富裕生活的向往,父母给他取的名字。后来出来当了工人,在翻砂车间干最累的活儿,但是他从来不叫苦,不喊累。厂子里开职工大会的时候,党委书记经常表扬他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于是赵黄牛的外号就叫出来了。当然这个外号是褒扬他的,他也以有这样的外号为荣。人家这么叫他,他总是笑嘻嘻地答应着。
    自从单位倒闭、工人下岗以来,赵黄牛跟全厂的职工一样,也就失去了旧日辉煌的光景,生活一日不如一日。他的妻子也是下岗职工,跟他一个单位的,曾经是当年机床厂的郝建秀,人都叫她铁姑娘。本来是个身体很棒又很能干的漂亮人儿,只因一次在开球磨机的时候伤了一条腿,治好后走路一跛一跛的,所以很不雅观。正当她万分痛苦的时候,十七八岁而尚未婚配的赵黄牛向她伸出爱情之手,娶了她。婚后夫妻恩恩爱爱,生活还是比较美满的。不料生了个男孩是傻子,这在他们生活的道路上添了一个极大的阴影。值得庆幸的是,八十年代又生了一个聪明美丽的女儿。她叫聪聪,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在班里学习成绩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但是由于中考期间得了肠胃炎,影响了考试成绩,差2分不够分数线。而这样只有向学校额外交三千块钱才能上高中。两口子茫然了。别说三千块,就是三百块他们也拿不出来。
    然而孩子在家里哭哭啼啼,父母看着心酸。老两口盘算着怎么借点钱先叫学生入学。人再穷也有几个朋友,总算借到了这部分钱。为了还债,老两口想尽了一切办法,收破烂,卖青菜,什么都干了,可是一年下来,也只还上了一千五百块,剩下的一半,还是没有着落。现在暑假又开学了,旧账未还完,新账又来了,因为孩子还要交学费。妻子铁姑娘心脏病复发,光医疗费就花了一千多块。看着自己家庭的凄凉光景,赵黄牛心如刀绞,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人总得活下去,赵黄牛毕竟是条黄牛,他有黄牛的韧劲儿,他还要发扬当年的黄牛精神,勇敢地撑起这个家。
    这一天夜里,赵黄牛久久不能入睡,他在考虑下一步如何去挣钱养家糊口和还账。妻子因身体不适,早就上了床,时不时地呻吟一声。傻儿子也睡了,发出了很大的鼾声。女儿在靠近东墙的一切棚里也睡了。近几年赵黄牛晚上很少点灯。他坐在靠墙的破饭桌旁叭嗒叭嗒地抽他那劣等的旱烟,不时剧烈地咳嗽一会儿,发出很大的响声。
    大约已经到了下半夜,忽然外面雷声大作,大雨滂沱,整个世界好像到了末日,一种可怕的怪声从天宇传来。妻子也醒了,女儿顶着一只破盖顶闯了进来。她说她的屋里灌进去水了,还有一条花蛇在地上搅尾巴。
    赵黄牛安慰她,说那样的蛇不咬人,没有毒的,它是被雨水灌出来的。女儿这才平静一点了。
    妻子也醒了,只有傻子还在打着鼾睡觉。
    忽然妻子发出一声尖叫,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靠近屋顶的一个墙角,很害怕的样子。赵黄牛也往那里看去,见是一条小瀑布一样的水线在往下泄着。他看看地上,水已经流到了自己的脚下。这时候,他真担心这破旧的房子会倒塌。于是,他跟妻子和女儿交代,要是听到房子有响声,就赶快到抽屉桌底下呆着。
    暴风雨仿佛要毁灭这个世界似的,发出的怪声越来越大。屋子里的水也越来越多。赵黄牛好像微微地感到房梁在动,于是叫大家提高警惕。
    但是房子终于没有倒塌。
    忽然,外面发出一声山摇地动的声音,就像大地震一样,震得他们的房子摇晃了一下。赵黄牛猜测,也许这就是地震,不然何以声音这么大?
    赵黄牛披上雨衣,出了他家的小院。借着闪电的白光,他看到,这家属院跟实验高中之间的那道界墙倒塌了,从南到北,塌了大约二十多米。“幸亏是晚上,要是白天,还不知要伤多少人呢!”他心里想。
    赵黄牛回到家里,跟女儿一起把地上的水用笤帚扫出去,便又各自上床睡去。这时雨也渐渐地小了。
    天刚亮,他便听到外面的人叽叽喳喳地议论什么。赵黄牛起了床,躄在大门里面侧耳听着,原来人们议论的是如何到实验高中校园里卖饭的事情。
    他急忙回到屋里,跟妻子铁姑娘商量,也做些饭菜去卖。铁姑娘听人说,向学生卖饭利润是很高的,考虑到家里经济拮据,也就很高兴地答应了,同时起了床,跟老伴将刚买来自己用的散面条下了一铝锅。赵黄牛端着面条在前面走,铁姑娘拿着勺子,一跛一跛地跟在后面。他们迈过断墙,来到实验高中靠墙的南北路上。赵黄牛的女儿和傻子也跟了去。
    他们来得晚一些了,因为这时卖饭菜的下岗工人已经从南到北排成了一长串,跟在大集市上一样。他们就像有谁组织似地站成一条直线,每人的面前都放着做好的饭菜。菜有炒好的芸豆、豆角、茄子、黄瓜等等,样样俱全,这是他们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在门口,在小胡同里自种的;饭主要是面条、稀饭。饭菜冒着热气,在他们面前形成了一道“长烟”风景。他们相互看看别人的饭菜怎么样,并且商量着卖什么价钱,还不时地往学生教学楼方面望一望,盼着早一点下课。
    终于,下课的音乐响了起来。那是蹩脚的作曲家写的一支旋律下行的曲子,工人们听着就生气。不过现在这音乐比以往好听得多了,就像给他们送来福音似的。
    接着,学生们拿着快餐杯(这里的学生习惯上把买饭买菜用的快餐杯放在教室里,这样用起来方便一些,不用再到宿舍去取),从各自的教室里跑出来,像雨后山上的小溪一样,一条条流到一楼的出口,汇成巨流,汹涌地涌了出来。当学生们看到那一长串卖饭的队伍时,便加速了运动,向着他们奔了过去。这些正当盛年的学生,眼睛尖,反应快,因而迅速地选择了自己的目标。
    “来,豆角,三毛钱一大碗!”
    “芸豆,两毛也卖!”
    “面条,上面还有油花儿呢。”
    “茄子,买多少都行!”
    卖饭的队伍里发出大同小异的叫卖声。
    但是形势的发展证明了这种叫卖是多余的,因为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所有的饭菜便被抢买一空,而且还有好多学生没有买上,很失望地离开饭菜市场,嘴里还说着难听的话。
    卖饭的人们兴高采烈地相互谈论着,庆祝他们的胜利,有的忍不住从盛钱的衣袋里取出卖饭得到的钱来数,尽管这些钱大都是零碎小票,但他们数完后没有一个不满意的。到底卖了多少钱,他们只是从自己的钱数上推测别人,而没有一个肯明着告诉别人的。
    不用说,赵黄牛的收入也是很客可观的,因为从他那数钱时笑嘻嘻的表情上便能猜测到;还有他那腿脚不灵便的帮助收钱的妻子,干瘪的黄脸似乎一下子丰满起来了,也红润了。
    她亲眼看到那些学生像抢一样一窝蜂地把他们的面条买光了,当然也头一次尝到学生们争先恐后地向自己手里塞钱的快感。啊,要是这样一直卖下去,不久就可以还上账了。站在一旁助威的女儿脸上也浮上了微笑。而傻子乐得手舞足蹈,时而哈哈地笑着,这给饭场上增加了些欢乐气氛。
    然而,当这群下岗者在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们没有注意,有一个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中年人站在办公楼后面的花坛旁,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不住地皱眉头。他就是校长钱尚先生。他的身边站着一位矮个子大眼睛的四十五岁左右的人,他就是总务主任王得金先生。据说,就是这位总务主任的一个亲戚承包了伙房。传闻承包的收入由他们几个人分了。至于总收入到底有多少,那就不好算了,只知道这里在校吃饭的学生就有七千多人,每年上交学校的承包费只有两千元。学校的管理是封闭式的,除了家在附近的走读生,任何人不得到校外吃饭。
    但无论如何,这些落魄的工人是顺利地卖了一顿饭菜,尝到了甜头。
    大家端着空盆子空铝锅,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早饭后不久,学校里便在办公楼的东墙上贴了告示。其文略曰:
    根据学校领导指示,因学校的伙房已经承包,任何人不得在校院内卖饭卖菜,以确保学生的饮食卫生。
    实验高中
    9月某日
    这一告示的内容,学生和老师立刻知道了,但是机床厂的工人却很少知道,因为他们大都到街市上买菜去了。
    接着,学校请来了H建筑队。这个建筑队是未经注册的包工队,队长(他自称经理)是校长的连襟——一个个儿不高,一身结实的肥肉的人。这种形象在旧社会的地方武装里面是经常见到的。他有着粗大有力的拳头,打人的时候凶猛有力。老百姓都像躲避虎狼一样躲着他。他的外号叫熊老大。近几年他借助校长的权力,基本上垄断了这里的建设。
    他就像要打架一样带着几个民工进了学校,对着下岗工人虎视眈眈。建筑工人们在他的指挥下开始挖地基。
    看样子学校里是下决心不叫工人们再来卖饭了。
    但是尝到了甜头的下岗工人们岂肯就此罢休。十一点以后,他们便又开始端着饭菜陆陆续续地来到那条南北路上,有秩序地排成队伍,到十一点半的时候,人们就都来齐了。这一次人数比早上多了不少,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排成两行。他们的饭菜花样也多了,饭有大包子、油饼、豆腐卷等,菜的档次也高了点,菜里面加了些猪肉或者猪下水。这些天天耷拉着脑袋的下岗工人,今天就像过一个盛大的节日一样,个个都很神气。
    第四节课快下了。卖饭的队伍好像严阵以待的士兵,秩序井然地排列在那里,等待着“战斗”。
    赵黄牛今天做了一大铝锅米饭,炒了一大盆豆角,里面也放了些五花肉片。他也早早地来到卖饭的队伍里,在靠近建筑队施工的地方占了一个摊位。她的妻子铁姑娘和傻子仍然像早晨一样在一旁帮忙助威。
    这时候,学校的保卫科科长——一个将近五十岁的老帅哥出面了。他是个胆子很小的人,看到这么多卖饭的,便有些害怕。但他是来执行校长的命令的,不得不壮壮胆子,挺挺胸膛,像给工人们训话似地说:
    “经校委会研究决定,因学校伙房已经承包,任何人不得在学校院内和学校附近卖饭。希望大家马上撤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他的一番话,立刻惹恼了这群历史上曾经辉煌过的人。
    “我们都快吃不上饭了。做点菜换个毛二八分维持生活,这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一位大个子大鼻子的老工人先发话道。这是当年机床厂的模范人物,外号叫李铁人。
    “你少管闲事吧,不要给有钱人当狗腿子。什么承包?还不是个别人剥削学生家长的血汗钱?你们伙房里的饭菜要是好的话,学生就不买我们的了!”一个当年曾经是学习毛选积极分子的泼辣妇女没好气地对着保卫科长大声说。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保卫科长身上,毫不客气地对他说些难听的话。
    赵黄牛不说话,但是密切地注视着形势的发展。他今天是在断墙豁口南端附近站着。距离他不远处就是建筑队的队长熊老大。熊老大两手拤腰,一面指挥着建筑民工抓紧清理地槽,一面望着面前这一群曾经风光过如今已经落魄的下岗工人,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那样子好像在说:“看,你们这些当年的宝贝,现在怎样了?连个要饭的都比不上。你们看看我,由一个谁也看不起的下三烂一下子变成富翁了。”
    他说的一点也不假,多了不敢说,他腰包里三百万二百万是不成问题的。
    老帅哥对这群落魄的下岗工人无可奈何,便转身走了,大概是找校长反映情况去了。
    五分钟后,他又雄赳赳地回来了。这回他可是变了一副姿态,脸上添了些杀气,眉毛倒竖,眼中喷火,大概是受了校长的批评,要对着下岗工人们煞气。他对着大家吼道:“现在,我郑重地宣布,你们必须立刻退出实验高中校园,回到你们的家属院。如果不听,硬要跟社会主义的枪杆子较量,那样发生的一切后果都由你们自己负责。从这会儿开始,限五分钟撤出,过时不撤者,我们将采取行动。”这最后一句话很像文革语言。
    老帅哥的话把大家激怒了。
    “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们说这样的话!你也配打社会主义的旗号?”
    “我们就是不撤,看你还对我们怎么着?”
    “叫你们的领导来,你不要给他充当狗腿子,狗仗人势,乱咬穷人!”
    老帅哥说道:“那你们就等着吧!”然后退到办公楼那边去了。
    建筑队队长熊老大的手机响起了刺耳的音乐声。熊老大很有风度地接听电话,故意地在众人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地位。然后晃着膀子,向着办公楼走去。
    过了一会儿,熊老大又来了。他攀到一截断墙上站着,用手做成一个“喇叭”,对着卖饭的人吆喝道:
    “我是H建筑队的经理,根据学校的安排,我们来垒这道墙,现在我们拉料的车辆就要来了,你们必须立刻闪开这条路,要不我们就不客气了!”
    有人不服气地说:“你不客气还要怎么办我们?”
    “你不就是个违法的黑包工头吗?你还要干什么更犯法的事情?”李铁人毫不畏惧地对着他大声说。
    “怎么,你小子敢这样看不起我?我跟你说,我熊老大不当官,可当官的未必比得上我。你们这些穷小子敢翻天?告诉你们,这不是那个时代了,你们受穷活该,谁叫你们没有本事!”熊老大数落下岗工人道。
    “谁不知道你那年因为投机倒把进了劳改队?今天你倒精神起来了!”李铁人反唇相讥道。
    熊老大被揭了老底,一时间恼羞成怒,满脸涨得通红,便挽起袖子,像一头恶狗一样吼叫着窜上去打李铁人。
    赵黄牛是个老实人,但是也是个胆大的人。他一看自己的人要吃亏,便也由一头老黄牛变成了老虎,凶猛地窜上去。
    好多人也围了上来。
    熊老大见人多势众,便缩回了要打人的大拳头。
    这时下课铃响了,学生又像潮水一样涌出教学楼,然后散开,拿着快餐杯跑了过来。
    下岗工人们顾不了别的,便开始向学生卖饭。
    谁知这时候送料的拖拉机一辆一辆地开了过来。这条路本来就窄,加上这么多人堵塞在这里,送料车根本无法前进。
    刚才被下岗工人围攻了的熊老大,本来窝着一肚子火,见此情景就更加怒不可遏。他对着人群发出了刺耳的威吓:“你们闪开,再不闪开老子就不客气了!”这后一句话基本上是他的口头禅。
    然而人声嘈杂,谁理会他的喊话?于是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便把胳膊一挥,对着开车的司机说:“开!你们给我开!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挡!
    附近听到他的声音的人往路旁挪动起来,远一点的听不见他的声音,估计拖拉机也不敢压他们,便没有动弹。
    “给我开!给我压!反了!一个个穷*操的!”熊老大暴怒了。
    前面的一辆东风-24的拖拉机开动了。司机是一个外号叫“不怕死”的青年,脸上有一大块可怕的红痣。他一连声地按着喇叭,同时加了油门。
    路上的人见这人要动真,便忽地闪开了,但是他们没有来得及端饭菜。看到熊老大给助威壮胆,拖拉机便呜呜地开了过去,将那些盛饭盛菜的盆子和铝锅都压扁了。饭菜全狼籍在地上,跟泥土混在一起。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点饭菜连同锅盆值不了几个钱,不值得吝惜,但在这些下岗工人却不是这样。这些人在那个时代就养成了省吃俭用的习惯,糟蹋一粒米都心痛得要命。因此,他们一看自己的饭菜洒在地上,锅盆被压坏了,便都红了眼。
    最心痛的还是赵黄牛,他是这群落魄者里面最穷的一个。当拖拉机从他的盛饭菜的锅盆上面压过去之后,他便急忙跑过去蹲下,心痛地捧起和泥土掺在一起的饭菜往残破的铝锅里放,希望回去拾掇一下再吃。可是这样却引来熊老大的一顿侮辱:“嘿嘿,真是没出息的家伙,这点东西就叫你痛出心来,还比不上一头猪!”
    赵黄牛一听这话,就像一包炸药被点燃了一样爆炸了。他顿时变成了一条野牛,发疯似地窜上去,照着熊老大就是一拳。这一拳打得过于着实,熊老大的脸立刻肿成了馒头,眼变成两条缝儿。
    “打死他!打死这个为富不仁的家伙!”下岗工人们蜂拥而上,将熊老大围了起来。不知有多少拳头砸到这土富豪的头上和脸上。“叫他还我们的饭菜!陪我们的家什!”愤怒的声音响彻了校园,又从楼房的墙壁上反射过来,因此大而可怕。
    也许被打晕了,熊老大死猪一样躺倒在地,发出了很大的呻吟声。
    这时候有些人还是不算完,继续用脚踹他的PIGU。熊老大成了一条死熊,一动也不动了。
    下岗工人们没有注意,这时站在教学楼的台阶上的校长钱尚和王得金在商议什么。钱尚从衣袋里掏出手机打电话。
    仅仅几分钟,110防爆大队的警车来了。防爆人员按照校长的指示,像当年解放军围攻土匪一样,勇敢地包围了这群作乱者,二话没说,就给赵黄牛等几个带上手铐,把他们拖上警车拉走了。
    剩下的下岗工人也就很快地离去了。
    赵黄牛的妻子没有离开,她跛着脚追了一会儿警车,但是没有追上,便停下来站在那里大哭。她的傻儿子开始还在傻笑,过了一会儿也坐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不知是谁把赵黄牛被捉走的消息告诉了他的女儿,她请假回来了。一见母亲在地上哭得如此伤心,便大哭起来。
    这情景在一些人的眼里很滑稽,可是也让教师们眼圈变红了。
    所幸老黄牛等几个晚上被放回来了。
    熊老大大概没有伤着要害的地方,第二天人们看见他脸上抹着红药水,就像唱大戏的人没有化好妆似的很难看,但他还是指挥着民工很快地垒着界墙。由于人员增加了不少,当天晚上就垒好了。
    一道厚厚的高高的界墙就像一道铜墙铁壁一样将实验高中和机床厂家属院隔了开来。月儿弯弯地挂在乌蓝的天上,照着九州,也照着这道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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